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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匪楚三札记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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阳光的碎片

发布于 2025-05-25 评论 随笔 生活 2025 

Part 0. 阳光

搬到加州近三年了。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,但又仿佛是一眨眼而已。那个在新泽西家中收拾行李的我,好像在时空上,离我没有多远。

不论是刚来加州的时候,或是直到现在,每当人问起我:你喜欢纽约还是加州,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说:纽约。这一切是如此自然,毕竟我在纽约(及其周边地区)生活了五年的时间。我和纽约的关系,就像是情景剧主人公与他的棚内背景和偶发的现场关注笑声。纽约本来就是一座有趣的城市,而相较起来,加州,尤其是湾区,的确是无趣而又安稳了些。更不用说我喜欢散步,远胜过开车。

直到最近的一天,在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,在再熟悉不过的路口,我抬头看见了加州再熟悉不过的天空。就那么一刻,我发现加州的阳光也对我熟悉了起来。不知何时开始,自己早已习惯了上下班的新的通勤方式,习惯了更少的人和更慢的脚步,习惯了去哪里都要开车。稍微远一些的地方,都要开车,而放弃了走路。

不仅仅是阳光与我更熟络了。更重要的是:阳光本身很美好。在纽约的时候,经常下雨,因此阳光显得尤为珍贵。但加州的阳光是免费的礼物,你只要来了就会得到。所以你开始,早上起来就想念它,白天出门的时候需要它,直到夜晚它走了,就期待着第二天也会能见到,毕竟不论上班还是出门游玩,都离不开它。加州的所有活动都被塑造成了,适宜、或者说需要阳光的活动。

当看着阳光,看着这种闲适的时候,我不禁问自己:我是否还怀念纽约的雨天,是否习惯在人潮中游走,是否又习惯于用地铁穿梭于整座城市呢?尽管纽约更有它的韵律,但没有节奏的地方,似乎也没有那么糟。或者,它们本身就是两种不同的音乐形式。

一种有趣的张力体现了出来。当你习惯了爵士的时候,你会觉得这才是真东西。对于其他的形式,比如说唱,可能嗤之以鼻。但当你看了几次节目之后,你会渐渐被这个新东西给吸引。后知后觉,你已经被一个新的东西给哄骗进了一个新的地方。所有的异端学说,或者是任何新奇,都是如此迷人又危险。阳光对于阴雨绵绵的美国东部,就是这样的,一种无法言说的致命诱惑。

这种感受持续到了我最近几次出门:只要遇到下雨的日子,我都会格外怀念加州的好天气以及阳光。我心念着,还是得回加州,至少有好天气。

Part 1. 表达

在过去的一两年我好像没有动过写东西的念头,或许是因为太忙,也或许是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了。

电脑中还存着我不少的草稿。其中一篇,我起名叫:《表达与感受》。我第一次开始写这篇草稿,是2019年;但正如你所见,已经隔了许久,这篇文章我还是没能够写出来。我不知道是表达的欲望在缩减,还是本身我的感受已经慢慢被生活中的各种酸甜苦辣给磨平。

我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文字工作者,我习惯于依赖灵感来写作,而非用刻意练习的方法去写作。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放弃了这项工作。随着写作的深入,我注视到灵感往往来自于日常,日常的感受往往变成了敝帚自珍。而那一刻的灵感,之于现实也是有些多余。没有人会有时间去把那一刻的情感给放大,这一是因为自己没有时间,二或许也是对他人并无用处,于人有些无趣。

普通人的生活中毕竟有太多琐碎,余下的注意力,仅仅够你我去看到那些小的碎片。所有的表达和感受在这一刻也就慢慢变得不重要了。也许是我比较浅薄,我总觉得在碎片的时间里,是很难有完整的感受的,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表达和记录。

我无意去评判什么样的方式是好或者不好的。就如同我现在去看我过去写的文章,偶有妙得,但多数时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。毕竟就是那一瞬间,这些感受曾经在我身上流淌过。到了后来,他就变成了一种记忆,又随着时间消退。最终变成一个不起眼的时间的注脚。

或许最后一个我们能做的事情是:当你感受到了什么,至少先说出来、写下来,不管对其他的生活是否有用。这总比烂在肚子里好,不然就真的找不到了。所有重要的情感都是如此。

Part 2. 背景音乐

我好像是一个对于背景音乐有一些执念的人。我之前有一个跑步的歌单,因为我跑步的时候,喜欢踩着节点,不然步伐会乱。而同样的,在过去写文章的时候,我需要有一个适合我当时情绪的背景音乐,然后一直放着,好像这样可以把我的情绪给维持更长一段时间,让我能更好的找到那一刻感受的延续。

但可能的坏处是:你的情感往往不能用一首歌来描述,除非你的创造本身就是一首歌。当最终停止敲击键盘,合上电脑的时候,你也不知道刚刚写下的内容,究竟写的是自己,还是别人告诉你的故事了。

正所谓:“写歌的人假正经,听歌的人最无情”。

有趣的是,当今天去看我之前写的文章的时候,打开当时选的背景音乐,我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写作的时候:我甚至能回忆起那是个什么样的日子,我坐在什么地方,是看着窗外的阳光,还是听着雨水敲击着玻璃。

文字作为一种介质,或许能保留住一些记忆。但是剩下的记忆,总得用其他的方式去收纳,否则就随风消散,最后剩下一些片段以某种方式点缀在你生活中不经意处——直到某一刻你好像想起了什么,但又不知道忘记了什么。

我们都需要不同种类的容器,帮我们收纳;可能永远用不上,但是会有用上的时候,然后就能对自己笑一笑,说:我就知道这玩意藏在这里。

Part 3. 雨天

当撑着伞站在雨里,抱怨着大风和冷空气的时候,人会格外怀念阳光。只是在去加州之前,我信誓旦旦的说,作为一个南方人,下雨这件事情真是太熟悉不过了。

实际上的确如此:在纽约的时候经常下雨,我也曾不止一次被雨淋个湿透,或者被行驶的车溅起的水花给误伤。尽管如此,我很少抱怨。这种雨天我再熟悉不过了,我的家乡就是如此。天总是阴霾,而我的书包里总是常备着一把伞,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。因此,当大家纷纷向我表示,加州的阳光会让人很舒服,我一贯嗤之以鼻,表示这对我不算什么。

直到真的当你习惯阳光之后,就会觉得雨天,尤其是在人挤人的街头,撑着伞、拎着行李箱的雨天,该有多恼人。(这在我这次东部之旅体现的更为明显,没人能意料到五月底的波士顿,竟然能如此风雨交加且寒冷。)

本来这些思绪该到此中止,但恰巧此刻,撑着伞在路上走着的时候,旁边的友人问到:加州跟东部是太不一样了,跟你家也不一样。我一个激灵,说,好像是的。我不知道究竟阳光是给我的一种优待,还是我的常态;抑或雨天才会是我的常态,我最终还是要走回雨天。或者两者都不是。

雨天给人的感受与晴天确实是太不一样——在晴天里,你会看到阳光下的草坪,看到所有人都出来了,见到人都会热情洋溢一些,仿佛是刚刚冬眠结束后的松鼠,探头探脑;而到了雨天,人们总会裹紧衣服,挡着风,颇为狼狈的快速走着,和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。我总觉得不同的气候,不仅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方式,我们的性格也被它给形塑。

尽管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气候,人类对于不同的天气也有不同的情绪。可现实或许总是如此中庸:人无法一直没有雨天,也无法没有阳光。或许人有一种植物性,或者投胎的时候有植物的选项:缺了阳光会死,缺了雨水其实也会死。但是我们往往只看到了那份情感的积极面,而忘记了狼狈本身也是生活的一部分。对那些狼狈避而不谈,好像也没有什么益处。

Part 4. 人工智能

结束这篇文章之前,我做了一个小实验。

我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:AI写的诗,能不能算诗?那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,不算。没有情绪,没有起伏,没有那种写东西时突然卡住又放下的过程。可所谓表达,所谓情感,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明确的定义。

于是我把文章里的一段交给AI改写,只是最后自己稍作修改。那么,你能看得出来吗?那段话,听起来像是写给谁的吗? 像一个人,在某个时刻,想把话说出来的样子吗?所谓的“有情感”,到底是本身存在的,是写出来的,还是被读出来的?

而我又能不能?

初稿于:2025年五月底寒冷的波士顿
完稿于:两日后,加州,阳光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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